第一章 出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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喝着咖啡,早上滴水未沾的喉咙慢慢顺滑起来。拿起案头文件,开始说工作。小王一丝不苟记下,抱着文件出去。好了,八卦时间到。笑逐颜开地跑进办公区,那里早就一片人声喧哗。公司办公区与一般写字楼一样,格子间,一人一格,主管们各自以玻璃门格开。与其它单位不同,上班时间,公司办公区绝对不会有安静严肃的一刻,只有嬉笑打闹声。老总说,活泼的环境有利于提升工作热情和创造力。同事说,没有激|情那来的好片子。女友娟子说,你们是介于平民百姓与娱乐圈的单位,不足以奇。这话我赞成,谁叫我们公司是娱乐文化资讯公司呢。我们的工作之一就是八卦,交流八卦,捕捉八卦。
第二天,我和大海飞到了北京。机场两旁的杨树早落光了叶子,看习惯了岭南冬天的绿意,这种萧条才真象冬天。车在高速上飞驰,想起他曾经对我说:“子琦,你知道杨树是长着眼睛的么?小杨树的眼睛清澈明亮。长成大树后,眼睛就变得深沉浓烈。等成了老树后,它的眼睛就变得混浊世故。子琦,你有双小杨树般清明的眼睛。”
四年了,我终于还是要去那座城市,终于是躲不过。晒然一笑,中国又有多少城市能称得上是政治文化中心?你沾了文艺的边儿,又选了这么个大公司。还不如去个山沟沟里教书,一辈子呆在那儿,唐子琦,你终是做不到完完全全地远离。
大海一巴掌拍在我肩上:“子琦,你那片子都交特效组了,让小王守着,你回来就差不多完了。”
到了宾馆,正在弄行李,大海就冲了进来:“子琦,跟我和同学一起吃饭去。”我慢吞吞地说:“累了,不去了,自个儿玩好。”大海低头哈腰地说:“小若指示,席间打电话回去,你做旁证。”
我张大嘴吸气:“大海,你TMD真练过铁沙掌的?”
我不屑地说:“胡大海,怕是你家小若不放心你和别的女同事出差吧!”他嘿嘿一笑。
大海憨憨一笑:“忘记你是女的了。”一旁的同事又笑了起来,老总手一挥:“这事儿就这么定了,明天你和大海就去剧组报道。”
老总正与大海一帮人聊得开心,又有啥新八卦了?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,估计动作幅度偏大,一帮同事全转头看我。老总笑着说:“子琦,正说你呢。”
我收回看杨树的眼神,心里想,弈,你错了。如今唐子琦的眼睛已不再清如明溪。
我笑着问:“说我什么?”
大海在一旁接口:“安排咱俩蜜月行。”
我围着杨树转,惊叹地点头:“真的哦,真的是有不同的眼睛呢。弈,你说人可不可以一直都象小杨树那样的眼睛呢?”记得他当时笑了,他说:“我的子琦就是。”
大海嚷道:“我可以回北京找以前的老同学,这下好了,臭小子们,胡大海要杀回来吃你们个干干净净了!”
早上九点,准时走进公司。刚一坐下,一杯茶就递了过来。助理正讨好地看着我,暗中叹了口气,还是婉转地对他说:“能帮我泡杯咖啡吗?昨晚睡太晚,精神不够好。”助理二话不说,直奔茶水间而去。
老总打了圆场,说:“有个广告片,你和大海去趟北京。”
大海是公司出了名的二十五孝。给女友宁若吃得死死的,同事给他念上联:水自清则无鱼。大海能脸色不变地对下联:人自贱则无敌。大海在其他同事面前皮厚得要死,唯独怕我。他要敢接口多嘴一句,我就让这随口玩笑话变个味儿传到小若耳中让他把搓衣板跪平,谁叫他家小若认我当姐的。
我呆了半响,颓然挂下电话,我担心什么呢?娟子没说错,北京够大,大的不可能会发生街头懈逅的情景剧,人多的不可能单单在人群里就出现他的身影。睡觉,好好睡一觉,我对自已说,养足精神,早早拍完片走人。
回到家,给娟子打电话说要出差的事儿。她大叫一声好:“要记得带烤鸭,带茯苓饼,带明星照……。”我怒极打断她的贪欲:“你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啊?”娟子愣了下说:“子琦,北京有多大?北京有多少人口?本地人都没走完过全城吧?你倒底在担心什么呢?”
大海望着我吃惊地说:“唐子琦,你眼睛是用孔雀胆泡过的?这么毒!小若都只是怀疑,我打死都不认的。”
老总一走,大海就谄媚地说:“我还不是想你有四年没和你那帮姐们儿聚了才强力游说老总让你去,这不,皆大欢喜的事儿嘛。”
犹豫了一下,说:“我手上还有两个片子没搞定呢,助理才来手生。”
我一把扔下手中的衣物对他说:“胡大海,该不是你旧情人也会到场?”
大海恨恨地说:“唐子琦,年三十我一定去烧高香求佛保佑会娶你的人。”转眼声音又低下去:“毕业两年了,我从没联系过她。今天来了只是大家一起聚聚,没别的意思。”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凄然。心不由得软了,对他说:“我换件衣服就去”,忍不住又多了句嘴“我不会和小若说的。”
老总笑着说:“可不是,特意照顾你和大海,工作之佘还和老同学聚聚去。”
公司熟悉我的人都知道,我早上从不吃早点,更不喝茶,咖啡却是少不了的。助理小王是刚毕业应聘来的大学生,跟我不到一周。每天比我早来,每天泡好茶等我。可是,我一周七天都在这样“婉转”地说精神不好,请他改泡咖啡,他还不能领悟。看来有必要给他影印一张我的生活细节明细表了。
我贼笑:“你家小若愿意当二房我没意见。”大家哄笑起来,大海紫涨着脸皮瞪着我不敢再接口。
我叉着手要价码儿:“说吧,现银还是你包活儿?”
走进办公室随手关上玻璃门,怔怔看向窗外。还在下雨,听不到雨声,只看到一股股水流不停冲下来,平了原来的痕迹,总也看不清外面的街道与行人。